在中国所有运动员里面，杨扬获得世界冠军次数最多。21年的职业生涯，她拿了59块金牌。
02年盐湖城冬奥会，杨扬在最不擅长的女子短道速滑500米比赛中夺冠，为中国队摘下冬奥首金。
撞线瞬间，她紧扣双臂，眼中噙满泪水。反倒是屈居季军的队友王春露上前一把搂住杨扬，乐得合不拢嘴。
回奥运村的路上，杨扬不再激动，她甚至有点失落：
“真拿了奥运会（金牌），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吗？跟我平常的比赛没什么区别。”
抉择
1975年8月24日，杨扬出生于黑龙江省佳木斯市汤原县。父亲杨启文是县公安局预审科的执法人员，母亲江帆则经营着一家小照相馆。
9岁那年，杨扬跟随工作调动的父亲迁居七台河市。母亲不忍心丢下照相馆的生意，继续留在汤原。
每次放学回家，杨扬都会路过一块冰场。她很羡慕那些会滑冰的孩子，跟父亲说自己也想学。杨启文觉得女儿既然喜欢，应该去试试。85年夏天，杨扬被送入七台河市体校。
杨扬第一次上冰，站在原地不敢动。别人稍微一碰，她就摔跟头。不过教练董延海注意到，其他孩子刚开始穿滑冰鞋时，踝关节都趴着，但杨扬是立着的。
由于入队时间最晚，杨扬的成绩并不突出。一年后队里搞积分测试赛，总共11个人，她排名第7。
87年1月，沈阳举办全国少年速滑比赛，杨扬只获得观摩资格。比赛结束后，董延海去叫杨扬吃晚饭，结果宿舍没人。他返回冰场才发现，杨扬正在练习白天偷学的直道入弯技术。董延海感慨：
“像杨扬这样的运动员，将来必成大器。”
凭借刻苦的训练，杨扬进步飞快。董延海奖励她一套连衣比赛用服，杨扬在日记里写道：
“我做了多少次梦，梦见自己穿上了新连衣服，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前，我是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别人穿。现在，我穿上它，好像周围的人也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
江帆不理解女儿的选择。有一回，她从老家赶来看杨扬训练，心疼坏了。“简直不敢想象，（杨扬）怎么能爱好这个呢？”
88年2月，杨扬随队参加黑龙江少年速滑比赛，获得男女混合3000米集体滑冠军。那天晚上，省体校的金美玉教练找董延海要人，说第二天一早就要带杨扬回哈尔滨。
当时，牡丹江、佳木斯、鹤岗等地的教练员也都看上了杨扬，还许诺额外出一笔可观的输送费。但董延海没有接受，他决定送杨扬去省里深造。
走之前，杨扬问教练，如果自己不适应省体校的训练，再回来行不行？董延海一口回绝：
“你要记住，出去了就不许回来，怎么难也要走下去，人生没有回头路。”
杨扬技术动作细腻，但跑跳能力较差。刚进省体校时，队里组织野外长跑拉练，杨扬被甩在最后。教练怕她迷路，骑自行车给驮了回来。可仅仅一年之后，杨扬就练到全队第二。
那几年，江帆每月给杨扬寄100块生活费。杨扬舍不得花，冬天训练只买最便宜的儿童营养霜护肤。91年调入省队有了93元月工资，她便不再向家里要钱，还按时寄给妈妈50块。
92年全国短道速滑锦标赛，杨扬独揽1500米、3000米两项全能冠军，次年进入国家集训队名单。同年6月，44岁的杨启文遭遇铁路交通事故去世，家庭的重担压在了江帆一个人的身上。
为了多出成绩拿奖金，杨扬训练过度，患上疲劳综合症。她整晚失眠，体重一个月掉了10斤。在接下来举办的94年冬奥会选拔赛上，原本实力前5的杨扬仅位列第13，不仅落选奥运会，甚至被国家队劝退。
经过一年多调整，95年杨扬以全国第9、黑龙江第1的成绩重返国家队。96年哈尔滨承办第三届亚冬会，杨扬获得1500米冠军，拿到5万元奖金。
那场比赛，江帆带着亲友团来现场助威。杨扬一出场，江帆就紧张地埋头不敢再看。直到听见观众席一片欢呼，她才起身拼命鼓掌。杨扬滑向看台，握着江帆伸下来的手说：
“妈，您辛苦了，咱现在好了。”
兵败
97年，杨扬高歌猛进，一人斩获日本长野世锦赛500米、1000米和个人全能三项冠军。
彼时，中国短道速滑女队聚齐杨扬、王春露、孙丹丹、杨阳（小）“四朵金花”，意欲在98年日本长野，一举打破中国军团连续五届冬奥会“金牌挂零”的魔咒。
抵达长野后，杨扬全身心投入备战，连上下楼梯都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体力。但她发现，花样滑冰队的陈露每天训练前总要化上很精致的妆。杨扬问她，还没到比赛，你这是干啥呢？陈露回答：
“从现在开始，裁判就要给咱们打分了。”
第一项500米比赛，杨扬发挥失常，止步1/4决赛。决赛中，王春露被对手撞出赛道，只有小杨阳拼下一枚银牌。
随后，杨扬及时调整状态，以破世界纪录的成绩闯入1000米决赛。其他三名晋级选手是队友小杨阳，以及韩国的卫冕冠军全利卿和元惠敬。
前半程，小杨阳领滑。她几次成功守住线路，让身后的元惠敬无法超越。还剩4圈时，杨扬抢下第二身位。倒数第2圈，一路领滑的小杨阳力竭，杨扬伺机加速，准备弯道“超车”。
由于中国队员向来单打独斗，小杨阳习惯性起速阻止，还用上手肘干扰。扬扬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外道完成超越。然而此刻，原本处在第三位的元惠敬却给身后的全利卿让出内道，全利卿趁机追上杨扬。
最后一个弯道，全利卿利用杨扬入弯“滑大圈、不减速”的比赛习惯，滑内侧出弯实现反超。杨扬就势内切，影响了全利卿的滑行路线。冲刺时，杨扬身体在前，但全利卿伸出右脚，率先以刀尖撞线。
尽管全利卿“亮刀尖”的动作属于危险冲刺，可是裁判固执地认定杨扬横切犯规在先，成绩无效。
在被视为“中国最后一个夺金点”的女子3000米接力中，”四朵金花”领先了20圈，最后却出现交接棒失误，遗憾地位居第二。
那届冬奥会，中国队收获6银2铜，仍未实现金牌榜“零的突破”。有国外媒体因此报道：
“中国代表团事实上已不得不把夺得首枚冬奥会金牌的夙愿推迟到下个世纪去实现了。”
很长一段时间，杨扬无法接受长野的惨败，尤其是1000米的判罚结果。她甚至考虑直接退役，去大学念书。
更糟糕的是，她所申请的学校拒绝为一名奥运会亚军提供深造机会。从那时起，杨扬意识到运动员退役安置的严酷性，开始学习英语，锻炼社会生存能力。
情绪逐渐平复之后，杨扬回看比赛录像，发现了自身的技术瑕疵，“如果我入弯道切入得好一点，可能出弯道就不会给对手伸脚的机会了。”同时，她也放下了对误判的执念：
“失败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没有勇气面对，即便它不公平，它也是比赛的一部分。”
圆梦
98到02四年间，杨扬领衔的“四朵金花”所向披靡，最夸张的一回，世锦赛总共12块金牌拿了10块。
02年盐湖城冬奥会前，杨扬在给启蒙教练董延海的信里写道：
“老师，这是我运动生涯的最后一次冲刺了，我会珍惜这唯一的机会。盐湖城不是长野，这里没有选择，没有哭泣，我只能一往无前。”
这一届冬奥会，杨扬将依次参加1500米、500米、3000米接力和1000米四个项目的角逐。
赛前，韩国短道速滑主帅全明奎跟杨扬开玩笑，说美国NBC预测这次你要“横扫（swept）”四个参赛项目，你可得给我们韩国队留点面子啊。杨扬听了，非常得意。
1500米比赛当天，轻敌的杨扬一开跑就失去节奏，技术动作完全走形，“摆臂呼吸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剩下10圈时，杨扬提前起速，但被保加利亚名将拉达诺娃死死挡在身后。倒数第5圈，小杨阳在入弯处摔倒。紧接着，加拿大选手也摔了出去。两名韩国选手则交替领滑，稳稳把住头名。
正常情况下，杨扬这时应该加速超越，可她放弃了尝试，只祈祷能有人再摔跟头。最终，连续5年蝉联世锦赛和世界杯1500米冠军的杨扬，仅以第四名完赛，金牌属于年仅15岁的韩国小将高基玄。
看到杨扬意外落败，现场的美国解说员兴奋高呼：
“中国人现在拿不到奥运会金牌了。（冠军）是韩国人，酷，15岁的韩国女孩！中国队的两名选手怎么了？”
输掉了最有把握的比赛，杨扬没脸见人，吃饭训练总躲着大伙。由于两天后就是500米预决赛，队里决定用激将法帮她迅速调整状态。
在500米赛前一天的总结会上，王春露、孙丹丹、小杨阳轮番“炮轰”杨扬，“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滑成这样？”“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有啥资本把自己摆得那么高？”
可任凭队友如何“羞辱”，杨扬始终保持沉默。孙丹丹忍不住问她，你这么被骂，不想反驳两句？杨扬淡淡地回答“我能说啥”。
孙丹丹跑出房间，和外面的小杨阳抱头痛哭。杨扬听见哭声，眼泪也跟着流个不停。
为根除侥幸心理，杨扬把赛前不剪头发（怕被对手“剃光头”）和不剪指甲（怕蹬不住冰）的忌讳全打破了。
她还给自己列出9条比赛“锦囊”，前面8条针对技战术和情绪，最后一条是写给韩国主帅全明奎的：
“老全，你等着！”
然而，韩国队预赛全军覆没。北京时间2月17日，晋级决赛的杨扬和王春露将挑战该项目的世界纪录保持者——保加利亚人拉达诺娃。
杨扬的特点是耐力强、起速慢，跑500米尤其吃亏。但这一次，她几乎是“踩着枪出去的”。倒数第2圈，王春露上升至第三位，与杨扬形成对拉达诺娃的“二打一”夹击局面。最终，拉达诺娃尝试超越未果，目送全程领滑的杨扬夺冠。
22年，44.187秒。中国人漫长的“冬奥首金”之梦，戏剧性地实现于耗时最短的500米短道速滑赛场。
四天后，中韩决战3000米接力。韩国队利用中国“四朵金花”倒数第2棒交接降速，采取“2圈战术”——即由1.5圈一交接改为2圈一交接——实现反超，蝉联冠军。
又三天后，杨扬成功复仇高基玄，拿下1000米金牌。
盐湖城一役，杨扬输掉、赢回来、又输、再赢回来。她事后感叹：
“仅仅几天时间，我从天堂到地狱，又从地狱再到天堂。”
隐退
按照惯例，奥运冠军不能立即退役，需要替省队参加全运会冲金。杨扬申请先去清华读书，得到批准。
在学校，杨扬十分低调。开学当天聚餐，班上一个韩国同学跟杨扬讲，说我知道你的名字在中国很popular（普遍），你们有两个skaters也叫这个。杨扬听完笑笑，没吭声。
学期结束，杨扬邀请班里同学来她家玩儿，那位韩国同学看着屋里摆着的萨马兰奇合影，吃惊地问杨扬到底是做什么的。杨扬又笑笑，说我是一个skater。
回到赛场，杨扬毫无意外地包揽6块全运会金牌。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很烦躁，都是任务。不像以前打比赛，除了任务，还有自己的愿望。（现在）赢了也没人觉得你付出了，就觉得你应该的。”
“任务”一完成，杨扬立刻递交退役申请，随后赴美留学。03年10月，盐湖城举办短道速滑世界杯分站赛，正在当地读书的杨扬人生第一次坐上看台。
那届比赛，韩国人一枝独秀，掠下9座单项冠军，以及男女全能金牌。青黄不接的中国队仅有1银2铜入账，甚至没人能滑进传统强项——女子500米的决赛。杨扬越看越着急，一度冲进场内指导。
很快，杨扬收到了国家队的复出邀请，“带带年轻人，把好的东西留下来。”
朋友们劝她多为生活考虑，别把“不可战胜”的形象毁了，奥运冠军王义夫提醒她“回来拿个银牌就跟臭狗屎一样了”，可杨扬反驳说“被别人需要是一种幸福”。
04年7月，杨扬归队。媒体当时报道：
“祖国的一声召唤，让杨扬放弃了在美国的一切爱。”
国家队给予她最高礼遇：住单间、拿头等津贴、不设成绩指标。但杨扬想凭实力说话，所以练得比年轻人还狠。8个月后，她在世锦赛和世界杯两次赢回500米金牌。
随着年龄增长，杨扬逐渐失去了巅峰时期的统治力。06年都灵冬奥会1000米决赛，教练安排她掩护王濛冲金。
由于领跑耗尽体力，杨扬最终只获得铜牌——她的最后一枚奥运会奖牌。杨扬后来讲：
“我知道我领完肯定废了，后面即使有机会我也没有体力追了。如果以我为主的话，王濛也有机会打，但现在这样配合后，她能总结的东西会更多。”
代表团回国时，赛事方让获得金牌的运动员先下飞机，其后才是银牌和铜牌得主。等到杨扬出来，各路记者已经簇拥着冠军去了贵宾厅，欢迎的人群也悉数散尽。
杨扬与其他几位老将坐在安静的马路边等行李，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第二、第三就不值得庆祝吗？”
06年8月17日，杨扬完成最后一堂训练课，正式宣布退役。
重生
退役第一天，杨扬去银行缴水电费。
她不知道需要带卡，也不知道卡的密码，来回折腾了四趟，才把事情解决，“好像自己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
然而，国家给她安排好轻松舒适的体制内工作，杨扬没有接受：
“我从来没有想要获得什么样的职位、身份，我想要的是一种自由，自由地把握自己的人生。”
走红毯、做主持人、当颁奖嘉宾……抛头露面的工作，杨扬尝试过很多，却仍旧感到迷茫。
08年奥运会筹备期间，杨扬受邀担任志愿者部特聘大使，可她认为自己能做的太少，“就是最光彩的那个地方，你已经碰不到了。”
2010年，杨扬以89票赞成、5票反对当选为中国首个运动员出身的国际奥委会委员。
国际奥委会的总部办公室有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代表已经开展过“运动员职业发展项目”的国家。杨扬发现，中国不在其中。
当时，国内有调查报告显示，79.8%的运动员认为文化课基础低影响退役后的求学和就业，97.2%的运动员有意愿参加职业培训。
11年5月，杨扬推动成立“冠军基金”，正式将“运动员职业发展项目”引入中国，重点向退役运动员提供免费的职业培训。
“冠军基金”并非只为金牌选手服务，而是源自时任奥委会主席罗格的一段讲话：
“我们的目标不是培养更多的金牌获得者，而是培养真正的冠军，金牌和冠军是两个概念。我们有太多的金牌运动员，但我们需要更多的‘冠军运动员’。”
每次培训，杨扬都会邀请企业到场互动。她希望对方从岗位需求的角度聘请运动员，很多企业却抱着“做慈善”的目的而来。对于这类偏见，杨扬坦承：
“体育还没有走出体育，还只是体育的体育，而不是社会的体育。”
后来一次培训课上，杨扬让老师拿着运动员的比赛照片问企业HR，你们从中看到了什么？大家纷纷回答“坚持”“冷静”“挑战自我”“团队精神”……，老师接着问：
“在招聘的时候，具备这些素质的人是不是你们需要的呢？”
2015年，退役近十年的杨扬“重返”冬奥赛场——担任北京申冬奥代表团陈述人。
7月31日，北京与阿拉木图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展开最后角逐。阿拉木图是哈萨克斯坦的最大城市，三面环绕雪山，还承办过亚冬会，实力不容小觑。
北京陈述环节，杨扬倒数第三个登场。她一上来就拿旁边的姚明开起了玩笑：
“Thank you, YaoMing. It's always pleasure to stand next to you. Yes, I am standing.”
讲完这几句，杨扬俏皮地掂了掂脚，逗得台下哈哈大笑，现场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
撒贝宁曾在节目里问杨扬，为什么后来申办成功的庆祝图片里没有你？杨扬笑着解释：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去跟我们的对手阿拉木图握手，可能做运动员时间久了，我们非常尊重自己的对手。他们做得非常棒，我们稍微幸运一些，国家更强大一些。”
一根雪杖
杨扬经常分享一个故事。
06年都灵冬奥会女子越野滑雪20公里接力比赛中，加拿大队的第二棒选手萨拉·莱纳意外折断了雪杖。
越野滑雪要求手脚并用、四肢配合，运动员几乎无法在只有一根雪杖的情况下完赛。很快，加拿大队从第一跌至第四。
当莱纳滑过挪威队教练区时，一根雪杖突然递了出来。正是凭借这根雪杖，加拿大人一路追赶，最终获得亚军。而挪威队关键时刻被劲敌加拿大反超，仅拿到第四名，无缘奖牌。
赛后，有人问挪威队主教练比约尔纳·哈肯斯蒙为何要把雪杖递给对手，哈肯斯蒙回答：
“我就是不能看到一个优秀的运动员、运动队，因为器材的原因不能发挥出自己的水平，使观众看不到她们的精彩。”
每次讲起这个故事，杨扬都会哽咽。追逐胜利21年，她终于明白了比输赢更重要的东西。
部分参考资料：
[1] 董延海、张杰：《冬奥冠军大杨扬》
[2] 李央：1996年4月，新体育《杨扬母女泪》
[3] 唐磊：2006年3月，中国新闻周刊《杨扬：我想给自己留下感动》
[4] 徐梅：2019年3月，南方人物周刊《杨扬：我是奥林匹克精神的信奉者》
[5] 欣悦：2015年11月，妇女生活《“人生冠军”杨扬：靠自己才能活得有尊严》
[6] 杨扬：2011年3月，《人物》
[7] 杨扬：2012年8月，《我们的奥林匹克（第7集）：冰雪记忆》
[8] 杨扬：2016年8月，《开讲啦：体育让我不再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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